一个湖南人在日本:从皮条客,到政客
华哥说
他曾谎称成龙是他的亲戚,没想到的是,后来他竟然成了成龙电影《新宿事件》的原型。成龙说,没有他就不可能拍成《新宿事件》。
世界华人周刊专栏作者:张老六
见微知著,解读神奇世界中的必然
全文3320字,读完大约5分钟
韦小宝的成功哲学可归纳为: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。
韦小宝毕竟是虚构人物,但现实中却真有一个“韦小宝式”的成功人士:他是湖南人,因生活所迫,到日本做了30年皮条客,结婚6次,自称是“灰道人”,穿梭往来黑白两道之间。
他的成功恰恰也是这十字箴言:
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。
· 01 ·
李小牧,湖南人氏,父亲是个语文老师,在十年动荡时期,由于“政治问题”,父亲成了牛棚的常驻代表。
李小牧14岁独自一人到湘潭市歌舞团当芭蕾舞演员,有一回他在台上排练舞蹈,从外面冲进一伙人,说他的父亲从牛棚跑了,质问他是否知道去了哪里?
年轻时候的李小牧和家人
李小牧看着在场的众人,心想完了,“这一下,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家有政治问题,我又要被人看不起了。”
好不容易熬过了不堪的时代,李小牧22岁时,父亲和湖南省文联合作创办湖南芙蓉文学院,李小牧回到长沙,帮父亲办学,“当时全国有5万名学生来信报名”,看起来前途充满希望。
谁料没多久,学院就被取缔了。父亲再一次沦为更高斗争的牺牲品,全家被扣上“诈骗犯”的帽子,饱经风雨的母亲因此脑溢血过世,本就性格抑郁的哥哥也疯了……
李小牧决意逃离长沙,去心中的“国外”——深圳看看,也许那里能给他一片不被挟制的天地。
李小牧曾是一名芭蕾舞蹈演员。
在深圳那个繁华都市,李小牧白天在服装贸易公司上班,晚上和模特出身的妻子到歌舞厅表演,只为赚20元外块。
妻子终于不堪忍受这样拮据的生活,开始和港商频频接触。有一回,李小牧亲眼看到妻子和一个香港人在阳台上接吻……
李小牧的6次婚姻,唯有这一次,他是被动的放弃。
· 02 ·
1988年,28岁的李小牧怀揣50万日币到日本留学。
50万日币在日本付完10个月的房租和学费,李小牧就身无分文了。巨大的经济压力迫使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工作。
可他不会日语,几乎没有老板愿意雇他,苦撑了两个星期之后,李小牧终于在新宿歌舞伎町找到了一份工作。
日本新宿歌舞伎町——亚洲最大的红灯区,0.6平方公里内有5000家风俗店,每天有近30万的人口在这里流动,鱼龙混杂。
日本歌舞伎町一条街
李小牧到日本的第一晚就住在这里的情人旅馆(钟点房),旅馆中的设备和成人用品。吃惊之余又让他兴奋无比:这种社会主义国家违法的事情,在日本居然合法了!
或许是内心充满了探究日本风俗业的男性本能,或许是捉襟见肘的生活压力和语言障碍,原本怀抱服装设计理想来到日本的李小牧,被打回了原形。他选择的第一份工作:在歌舞伎町情人旅馆,当清洁工。
“清理客人留下的体毛,拣起还带着体温的安全套”,这是李小牧每天3小时的日常,一小时600元日币。之后,为了增加收入,稍微懂了些日语,李小牧又到餐厅兼职、给人妖伴舞,甚至去牛郎店应聘做鸭(可惜被拒绝了)。
困顿背后常常躲藏着机遇,就在李小牧为几份工作还是无法支付高额生活费而烦恼时,一次,在街上发放广告纸巾时遇到一个香港人。那人知道他是中国人之后,用粤语问他,脱衣舞场怎么走?
李小牧在深圳呆过,听得懂广东话,就给那人指了路。香港人随手给了1000元小费。
看着手上的1000元“引路费”,李小牧动了心思:那时新宿歌舞伎町做案内人(雅号“导游”,俗称“皮条客”,甚至有人称之为“龟公”)的几乎是日本人,整个歌舞伎町没有一个外国人做案内人,而香港和台湾游客偏偏又是歌舞伎町最大的客源。
这一新发现让李小牧瞬间找到了自己的支点,他将游客引到脱衣舞场、俱乐部、酒店,或是仅仅街上的哪家小饭馆,都能拿到店家回扣。
从小几乎在失败中成长的李小牧,第一次体会到顺境的快乐。
为了适应这份“最容易也最能赚钱”的工作,李小牧放下最后一丝清高,站在街上逢人就问“你好,想玩什么”。因为,只有不要脸,才能面对所有人,才能赚更多的钱。
· 03 ·
可惜这种沾沾自喜的日子不过3个月,就有人找上门来:要么分一半利润,要么找人弄你。
在日本举目无亲,李小牧当场就挫了,支支吾吾了半天,突然想起自己曾因吹牛“成龙是我亲戚”,而被一个胖子流氓另眼看待,情急之下李小牧就拔通了那个流氓的 BB call。
李小牧和成龙
胖子流氓带着李小牧在歌舞伎町几条街上走一圈,那些威胁李小牧的人就散了。李小牧第一次体会到“狐假虎威”这个成语的真正含义。
这也是李小牧在歌舞伎町学到的第一堂知识——游戏规则。在日本新宿摸爬滚打几年后,无论是江湖社会的隐规则,还是主流社会的显规则,李小牧都能把玩得炉火纯青,在两者间游刃有余。
案内人的工作提高了李小牧的收入,而歌舞伎町的花花世界也让李小牧痛并快乐着:从中国带来的第二任妻子生下来一个儿子,却不是他的;他也背叛了妻子,找了一个日本情人,然后毫无悬念的离婚;和日本情人再婚,接着又背叛了日本妻子,和又一个情人再婚。
李小牧和妻子、孩子
江湖上刀口舔血的生活,使他随时都有生命之虞。有一回,曾经是他手下的一个中国人,为瓜分他所站街道的利润,找华人黑帮绑架了他。
追杀、绑架、吸毒、自杀……李小牧见识了这个世界太多的黑与白、真与假,生与死。经历过死里逃生的他坦言,尔虞算计的往往是同在日本的中国人,自己没有中国朋友。
但为了生存,就要每天当演员,即使被绑架过,事后见到对方也要打招呼,“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,对女人就说女人喜欢的话,对男人则说男人喜欢的话,面对成千上万的人,讲成千上万种话。”
渐渐地,李小牧混得风生水起。全盛时,月收入高达百万日币,拥有13名手下。30年的苦心经营,“歌舞伎町案内人”成了李小牧的名片。
歌舞伎町案内人李小牧
李小牧说,自己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,因为他这个“灰道人”,有着自己做人和做事的底线。
在复杂的势力较量之下,目睹了人性险恶的李小牧,在警察、日本黑社会、中国黑社会,这几者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点。在灰色地带左右逢源——黑社会靠他取财,警察破案需要他提供线索,连媒体想要了解歌舞伎町也要采访李小牧。不管跟哪一个道上的人打交道,李小牧秉承“我内心有底线,不能犯罪”这一标准,从不干违法的事,他精通各种规则,主流社会在他手上江湖化,江湖社会在他心里主流化。
成龙主演的《新宿事件》,主角原型就是李小牧,成龙说,没有李小牧就不可能拍成《新宿事件》。
· 04 ·
李小牧热爱“案内人”这份职业,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,案内人也好,皮条客也罢,“一个色情场所工作的人,没有人看得起,当然,我自己很看得起我自己”。
李小牧甚至觉得他为案内人而生。他说,如果他死了,哪怕有一根骨头埋在歌舞伎町任何一颗树下,他也就甘心了。
2002年,李小牧接受媒体采访的纪录片被一个书商看到,书商直接找到了李小牧,希望他能出书:你太有故事了,可以拍成电影。
文化程度只读到初一的李小牧,因此写了一本《歌舞伎町案内人》,第二年,书被拍成同名电影。
一下子所有的媒体铺天盖地的去找李小牧:出书,拍话剧,拍电影,甚至连美国的《新闻周刊》(Newsweek)都请李小牧写专栏,他还曾为《南方都市报》写了一年的专栏。
李小牧说,人生就是一场赌博,“我想赢得一种承认”,为个这个目标追逐大半生的李小牧终于成名了。
· 05 ·
出身书香门第,却不能濯清泉以自洁,栖身浮华尘世,却能苟且偷安,在这个人人看不起的地方,李小牧神奇的找到了生存的位置,并实现了自我价值。
人们说李小牧有晚上和白天两副面孔,他自己也这么认为,他热衷扮演晚上的面孔,他将晚上指尖上划过的女人和香烟,提炼成一个个文字,在白天抒写出歌舞伎町案内人的另类人生。
书也出了,钱也赚了,感慨“人生只有这一遭”的李小牧,决定在正规的舞台上玩一把,2015年他加入了日本国籍,参加日本议员竞选。
恐怕连李小牧自己也没想到,28岁那年,他为了学服装设计来到日本,要的不过是回国之后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,没想到却在日本成了色情场所的皮条客,并在这个人人看不起的职业上,开辟出了一条迈向政坛的另类人生路。
在之后的一年里,李小牧每天骑着自行车,背着扩音器在新宿街头宣传,作为第一个获得日本国籍且出来参选议员的中国人,李小牧已经在中日两国享有一定的知名度,不仅媒体关注他,日本民主党前党魁也亲自推荐他。
最后以不到300票之差落败,但他竟张扬得不加掩饰,“玩过一次,我知道这个游戏规则怎么去玩它了。”现在,他正在准备新的一次参选。
经历了各种传奇的李小牧说:不要相信幼儿园老师问你“长大想干什么”的话,人的一生有太多的不确定性,我只能保证我明天想干什么,谁知道以后呢?
一个人的想法和追求,终归会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化而变化。若能笑看风云,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当成行为艺术来创造,想来才算不辜负人生,不枉走一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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